TA的每日心情 | 开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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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2-9-16 08:03:4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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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自 江苏泰州
+ r; ~+ r3 {6 ~ J3 ?8 b2022年5月24日 父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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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年8月28日凌晨1:30分，父亲永远地走了！( Q! m& k$ n k+ H( c
+ @# `5 X' Y( v& V这一父亲的忌日，距离我提笔写他的此时此刻，也才仅仅过去2周的时间而已。& A8 j6 \8 g- b+ \5 K S
8 P* a0 i. s' n6 j6 S% O实际上，自从我16岁离乡外出读书后，我与他的全部相处时间，加起来应不足一年。即便大学本科期间偶尔放寒、暑假在家，我也很少有与他相互谈心的机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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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我而言，或是按照学校教学安排假期实习[1]，或是与同学们一起出去游玩，或是与恋人在一块逍遥独处；于他来说，或是上班[2]，或是他被麻友们喊去打牌，或是走亲访友等。因此，我们父子俩真正对坐闲谈的机会与交流的时刻，并不太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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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N" Q- X/ o9 u1 @+ X+ i" o据此，我与他真正相处的时间很少。再加上由于对长辈既往“探秘”的禁忌与不好意思当面问起他的过去，我对他自己的成长过程了解就更不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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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R, B: X2 z2 I! ~' @1 S( g至于我自己，在上小学、初中时是出了名的调皮捣蛋鬼，成绩一塌糊涂。当时的我，过的可谓是山野生活，整天领头带着一帮小伙伴们捉迷藏、玩打仗，过家家、摸河蚌，忙得不亦乐乎，脑海中根本没有一点点学习成绩好不好的意识。即便如此，似乎他也几乎没有说过我什么不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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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了我闯下大祸，譬如摸了邻居家的虾笼、打碎了货郎担子的玻璃，或者把邻村的小孩子打哭了等，他会勃然大怒、大动干戈，准备好好修理我一顿。不过，听我妈妈说，一般情况下他根本打不到我。因为，与我哥哥如钉子般矗立着一动不动地让他揍完全不同，往往他才举起手来，我就跑得无影无踪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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印象中，他很少谈论别人家小孩子们的成绩。即便偶尔，他也会谈起某某家的孩子，成绩很好，将来一定有出息[3]。但是，他似乎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、期盼我成绩好起来的意思。或许，这与他本身没有文化知识有关，他一生仅会书写自己的名字。由此，身为建筑站站长（后改为建筑公司总经理）的他，所有财务、单据、会议通知等仅只有他的签名，没有什么同意不同意。这就为曾经有一段时期，个别财务会计贪腐留下了极大的空间[4]。幸亏他为人正派、正直，没有一丝一毫的贪恋[5]，经过一年多的查账、被关，后被下台闲赋在家浇水种菜，清清白白。后又重新走马上任，直至1991年退休[6]。. V( p1 s7 Z( C& L O7 J* 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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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年1月1日 父母亲8 n* R6 k: R* W+ G/ V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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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K5 ^; K' [* J4 u只有在我初中面临毕业，明确意识到自己升学无望的情形下[7]，父亲才与我商议说：“二球[8]啊，周华山校长[9]建议你重读一年初三，来年以应届生考学，不影响学籍。这样好。”- }4 A4 r7 D: }0 E4 u
" E1 T9 n5 N- ~7 K/ I; M! e+ v因此，同学们外出迎接中考，我作为下一年的复读生闲来无事，同时也是为体会、了解升学考试流程，破天荒第一次，我这个差生决定放下脸面，与参加考试的同学们一起，去看看所谓的升学考试到底是什么阵仗[10]。# x5 i% K2 h" y+ [
$ p0 p0 u! M( e$ o也就是在初三复读期间，我才确实开始思考自己未来的人生之路，认真学习起来。# Z0 K2 @; }7 m( y$ B. H9 q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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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溱中的校长告诉说，父亲曾经找过他们几次，问过我的成绩。毕竟，当时的他是溱潼镇建筑站站长，负责一个较能赚钱的企业，颇有一定的人望与人脉。不过，他似乎没有告诉过我，他找过我的老师们，了解过我的情况。( w7 D( v, m$ V
6 ]1 Q6 U- L. T/ s' }% P8 X在我印象中，高中三年期间，仅记得他来看过我一次。如同他的一贯作风，将外套披在肩上，走起路来双手摆动，颇为拉风。实际上，这也是他数十年如一日带领工匠们外出干活，自然形成的习惯。毕竟全部依靠双腿快速走路的时代，要早一点赶到工地干活，免不了会体热出汗，需要解开衣服散热[11]。7 ?+ `; c9 f* @4 i8 w5 N5 c: b
9 Y6 m4 X: y; z; F w不过，他头上戴的帽子、外套领口上的补丁，就如同将校们的帽徽、领章一样突出，夺人眼球。说实话，虽然当时除了城里的同学们有完好的衣服，甚或崭新的衣裳外，我们农村上来的同学们，不少都穿戴打着补丁的衣服，我还是做不到像他那样的气宇轩扬。或许，这是因为生了我们兄弟姐妹6人，虽然生活压力极大，但是真如他所经常自豪地说：“没有一个子女我养不起！我没有饿着他们，冻着他们。只要他们想读书，我没有不同意的。”) N! s8 L# {7 R9 r' 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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并且，我爷爷奶奶生了4男4女8个孩子，父亲是长子；养活了4个儿子、夭折了4个女儿。因此，他比3位叔叔的年龄要大不少。这次回家，三叔才告诉我：“怕**妈知道，你爸爸经常把吃的、用的东西藏在衣服里带来，看我们3个……”。如此说来，父亲的压力就更大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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毕竟，他这样破衣烂衫地出现在我的同学们面前，有损我的“面子”。尤其，这与我一枝独秀的成绩，所带来的强烈的“自尊心与荣誉感”形成了巨大的反差……[12]。这些，均使得我大为窘迫，低头看地、满脸通红、局促不安。以至于当时他说了什么，基本上都没有听进去、记得住，心里只是巴不得他早点离开才好。+ L4 h; K8 s4 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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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在想来，仅记得他临走时，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：“二球，能不能供是我的事，学不学得进是你的事啊！”: I1 ^. H+ Z% }6 W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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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有失去了才会痛心疾首、刻骨铭心！在这普天下花好月圆的时刻，父亲，我多么想能够与您面对面，听您说起您的童年、青年，您的高光时刻与失意遗憾，分享您的成长历程与喜怒哀乐，记录下完完整整的您。我对您的了解，实在是太少太少了……2 Q: B9 ?( q+ Y$ 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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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，我多么奢望能有机会再陪您一会，我想您啊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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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a v0 B- D# B您的儿子：周雨高[13]1 E! p) n( Q5 g b5 F- ]+ l* t% 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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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年9月10日星期六- ]# c* K) e! j& [. V9 {* J3 X6 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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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母亲与我（拍摄于溱潼镇照相馆）1 g0 ^7 ~; Q; w; h1 a: y/ M/ f& ]0 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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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i6 V P8 ]0 M8 w8 q注释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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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V/ ]5 n5 B( [2 w[1] 建筑学专业强调理论与实践兼具。一般除寒假放假以外，暑假期间均安排教学实习：建筑认知、水彩画写生、古建筑与现代建筑学习、毕业实习等，因此，比较起其它专业而言，真正的假期很少。" v2 j1 L: G# L: u
' H: R. P0 ` z1 H0 @: Y[2] 父亲曾经是1976年10月份成立的溱潼建筑站站长（后改为溱潼建筑公司，任经理）。1991年退休在家后，更是与牌友们扎堆。他精通各种**技艺，尤其令我印象深刻的是，他们4位老头子一起打盲牌，每打出去一张牌，还要有4句唱词，摇头晃脑，煞是可观。我原想等我回去替他们摄录下来，或许可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存。- A: \ R5 s: [: 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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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3] 譬如，我的同学李斌，就是其中之佼佼者：中考后进入著名的姜堰中学；高考时总分639分，名列江苏省第二，全国第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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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4] 父亲一生中收徒4人：柳开圣（1961年）、柳开祥（1962年）、李文义、徐八年。这一次父亲去世，他的二徒弟柳开祥先生前来吊唁，特地与我谈起此事。言我父亲正直、正派，乐于助人、豪侠仗义，朋友极多，很多人都受其照顾。并说我父亲当时因此事，还曾经被公安机关限制人身自由1个多月，他还为了我父亲与人据理力争；并怀揣大前门香烟，来到关押之处送我父亲抽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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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x( m& M; g X6 _! J$ F[5] 我印象中，记得父亲数次提起此类事情。80年代的多次严打贪腐，某某某、某某某等踊跃退赔多少钱，甚或某某某被逮捕等。但是，他从没有一分钱的退赔，十分自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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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6] 记得这一年我大学毕业，分配到扬州大学教书，7月份报到后回家休假。时长江大水，我的家乡扬州市泰县（今泰州市姜堰区）里下河地区更是被淹严重。与他谈起他即将退休，他说：“我还有3年的建筑公司总经理承包奖金没有拿，每年上万块钱呢。”我说：“趁你现在还没有办理退休手续，赶紧把自己应得的奖金拿回来。否则，等你一退休，恐怕就拿不到了！”他回答说：“不可能。不急，是我的总是我的。”不幸被我言中，据我所知，他后来一直都没有拿到此部分奖金，我也没有再问过此事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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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7] 我们当时中考难度大、录取比例低。通常一个较好的学校，能够进一步升学的比例不过在10%左右。较差的学校，仅有5%左右，甚或更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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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k" ?6 g, c+ A4 v[8] 二球（囚）是我的小名。老家乡下风俗，小孩子，尤其是男孩子，都要取个小名（实际上是所谓的“贱名”），恳求鬼怪放其一马，利于养大。我的小名来源：一是我是父亲的第二个男孩子，二是我的双眼大而圆所致（又有外号：“大圆眼”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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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H1 {5 V- i5 m; |7 ^/ f2 F+ l[9] 周华山先生，时任洲城中学校长，同时担任我们的政治课老师，与我而言确有再造之恩。后来，他以溱潼中学党委书记退休。3 ], [3 @& u& x5 K
0 o$ F6 D' N& Q' w; D* I[10] 周学鹰：《难忘洲城中学》，缪荣株主编：《姜堰名人》，南京：凤凰出版社，2016年，第274~278页。/ E; ~, ?" V7 [" u
% V" |' W( X7 i* @/ V5 r- y5 a[11] 周学鹰、马晓、李思洋：《图像中华文化史 建筑图像卷（下）》（后记），北京：中国摄影出版社，2019年，第1192~1193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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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12] 周学鹰：《感恩溱潼中学》，《姜堰日报》2019年3月22日第7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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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q- N3 x6 O) V1 v[13] 我父亲给我取的名字是：周雨高，周家我们这一辈是“雨”字辈。记得他曾经说过，给我取名的原因：雨，有急有缓、有多有少，下雨时乌云密布，天晴时风轻云淡。因此，云层是先低后高。由此，希望你的未来越来越高。不过，重读初三报考高中时，我私自改名周学鹰，事前都没有先告诉他。等到录取通知书下来时，上面的名字是周学鹰。他不得不到派出所，把他替我取的名字改了……我从没有问过他，对于这件事他当时到底是如何想的。只可惜，我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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